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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星際監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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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星際監獄

“滴、滴、滴……”

心跳監測儀發出規律的聲音,雪白的病房內站滿了神情悲傷的男男女女,等到病床上的人睜開眼睛,連忙調整出一個勉強的笑臉。

“爸,您感覺怎麽樣?要不要叫醫生過來?”面容憔悴、頭發微微淩亂的女人忍著痛意,臉上綻出一個笑容,緊緊握住對方枯槁的手掌,將溫度傳遞過去。

沈亦睜開眼,視線模糊了好長時間,才看清自己四周圍著的一圈人。

他想要說話,胸腔裏卻仿佛堵著一團棉花似的,怎麽也喘不上氣來,兩條手臂虛弱無力,好像被無數針紮一樣,刺痛陣陣傳來,令他連動動手指都困難。

“爸?您是想說些什麽嗎?”

女人身旁,男人神情悲痛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焦急,緊緊抓住了他的手,骨頭頓時傳來一陣難堪重負的鈍痛。

男人身後,幾個已經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紛紛露出關切的神情,但那關切卻並未抵達眼底,其中一人還偷偷向身後示意,很快一個精英模樣的人打開了錄音筆。

沈亦什麽都聽不清,只覺得耳朵裏嗡嗡的,心跳得很慢很慢,好像隨時能在下一秒停止似的,身體疲憊得連眼皮也難以睜開。

“爸,您是說不了話嗎?沒關系,動一動嘴唇也可以,機器能讀出您的唇語。”

站在床尾的禿頭男人眼見老頭子眼睛又要閉上,眼底頓時流露出一抹急切,用力推了一下抓著沈亦手臂男人的後背。

對方推了推眼鏡,頓時開口:“是啊爸,您想說話的話不用出聲,動動嘴唇就行。”

沈亦感覺呼吸越發困難了,眼前一陣陣發黑,心臟一下子跳得很快,好像要在短短幾秒內跳盡一生的次數。

“滴滴滴……”

心跳檢測儀頓時發出急促的聲音,整個屋子裏的人一下子亂了起來,呼喊醫生的聲音、杯子掉落地上的聲音、慌不擇路的腳步聲,病房裏一時亂成一團。

而這一切,沈亦卻都感受不到了。

無邊的黑暗吞沒了他猶在活躍的意識、吞沒了他拼盡全力的掙紮、吞沒了他對人世間的無盡留戀、最後吞沒了他的存在。

他死了。

下一刻,眼前的畫面再度倒轉,目之所及盡是高高的城墻,墻上架著通電的鐵絲網,每個四米就有一個持槍的警衛站在原地,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,眼中不乏嫌惡。

“發啥呆呢?該回宿舍午睡了。”

旁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沈亦回過頭,還沒來得及回答,身體就被推搡了一下,一個皮膚黝黑的警衛拿著電棍冷冷呵斥:“看什麽看?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去!趕緊滾回去!”

沈亦被推得踉蹌了一下,跟著獄友回到了一步步往回走,身後陽光一點點被遮擋,陰冷的監獄朝他敞開大門。

在走進狹窄的宿舍時,看著眼前逼仄的環境,沈亦下意識猶豫了一下,立即換來一陣毫不猶豫的電擊,對方狠狠將他推了進去,甚至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,直接將房門關緊落鎖。

“哢”的一聲,門鎖落了下來,沈亦足足躺了兩分鐘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,期間宿舍裏沒有任何人來問他一聲,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,偶爾有一兩個人看過來,卻透著不懷好意的垂涎之意。

他擡頭掃視了一圈,起身爬到床上,什麽也沒說,將被子拉起來蓋住全身,閉上了眼睛,很快睡沈了。

即便在睡夢中,他也能感受到那兩道目光直直落在他的床鋪上,久久不散。

午睡時間很快過去,鐵棍敲打鐵門的聲音“砰砰”響起,幾乎要將鐵門敲爛,警衛不耐煩的聲音傳進來:“睡睡睡!還睡!一天就知道睡!起來幹活了!”

沈亦這回學聰明了,掀開被子很快穿上鞋,正準備出去的時候,有人從背後貼過來,宿舍裏明明還有不少的空間,對方身體卻擠得格外用力,邊擠邊低聲道:“老實點!不然老子就讓你今晚吃不了兜著走!”

四周傳來悶笑聲,門口的警衛似乎發現了什麽,但他很快嫌惡地收回了視線,用電棍再度敲了敲鐵門:“快點的啊!耽誤老子事兒保管讓你們電棍吃到爽!”

沈亦面無表情地向後掃了一眼,閉上眼緩緩吐了口氣,擡起腳向前邁開一大步,確保兩人之間有足夠間隙。

然而下一秒,那身體緊緊貼了上來,並且比之前更加用力,甚至頂撞了兩下,出言警告道:“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?敢拒絕小爺?”

沈亦聽著耳邊故意弄出的喘息聲,深吸一口氣,右腳毫不留情踩了下去!

“啊,你踩到我——”

對方激烈地慘叫了一聲,擡起手就想抓住沈亦的腦袋,被沈亦低頭避過,同時手臂狠狠向後肘擊,命中對方胸口!

沒等對方反應過來,沈亦再度擡腳,將對方鞭出兩米開外,身體重重摔在墻上,“砰”地一下掉下來。

沈亦沒有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,身形瞬息來到男人面前,冷冷擡腿——

剛剛爬起一半的男人瞬間露出驚恐神色。

“慢著!”

一個突兀的聲音在牢房中響起,隨著那道聲音落下,房間裏的一切竟然突兀地凝固住。

警衛僵住了擡起警棍的手、臉色停留在極度的不耐上;一個獄友正躲在後面偷笑,眼神幸災樂禍地掃過來;地面上,摔在地上的男人驚恐表情就此定格。

房間裏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。

沈亦撩起眼皮朝天花板看了一眼,沒有說話,然後——擡起那條腿毫不猶豫踩了下去!

他的行動竟是絲毫不受這詭異的靜止之力影響!

牢房內,軟物炸開的“噗嗤”聲響起,那聲音很細微,但在這落針可聞的空間內卻比爆炸聲還要醒目。

過了許久,那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聲音仿佛才回過神來,房間裏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,對方的聲音不由得帶上了一絲顫抖:“你還是男人嗎?”

竟然能毫不猶豫地往那個地方下腳!

“怎麽?疼到你身上去了?”

沈亦冷漠反問。看了眼右腳,眼底閃過一絲嫌棄,皺著眉在對方衣服上蹭了又蹭。

那聲音沒再說話了,許久,才緩緩開口:“你知道自己在哪裏,對嗎?”

“能在哪裏?不就是你們這些精神病的腦子裏嗎?”沈亦聲音帶著嫌惡,“腦子裏盡裝一些惡心的東西,難怪成了精神病。”

“這不是我自願的。”那聲音首先反駁,沒再看地面上被爆了蛋的男人,深深嘆了口氣,“你可能無法理解,但這就是使用精神異能的代價,你異能用得越多,你接觸到的記憶就越多。無數的畫面、聲音、甚至是情感一點點堆積在你的腦海中,讓你大腦混亂,越是負面的記憶停留的時間越久,印象越是深刻,大腦越是無法承受,而你每一次使用異能,那些記憶便會得到進一步強化……”

“就比如你剛剛踩、踩……”聲音的主人怎麽也無法吐出那個字,最終避開字眼道,“傷害了這個人,如果我對他使用異能,那對方的記憶就會如數返還給我,和我自己承受一遍沒有區別。”

沈亦耐心地聽完對方越來越痛苦的聲音,直到對方結束才道:“這麽痛苦,為什麽還要活著呢?不如人死萬事空。”

這些精神異能者並非自由身,即便想要停止使用異能八面體也不會答應,但他們還有一個權利是八面體無法阻止的,是獨屬於精神異能者的自由。

“因為……”那聲音迷茫了一瞬,仿佛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麽堅持,“因為……因為我想活下去……對、我想活下去!我想活下去!”

那聲音忽然言辭激烈起來,大罵沈亦腦子有病,他堅持這麽久當然是因為想活,哪怕被八面體逼著使用異能也想活,沈亦這樣問他是把他當傻子嗎?他不傻,他想活!

沈亦四周的空間開始破碎,無數的時空碎片如塵埃散落在他四周,每一片都是異能受者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記憶,或歡愉、或悲傷,或酸澀、或遺憾、或不甘、或憤怒……

他眼眸平靜地掠過一塊塊碎片,因為身處對方的精神世界,對方的痛苦他也感同身受,但從頭到尾,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。

“為什麽?為什麽你不難受!”

時間不知過了多久,那聲音終於平靜下來,飽含痛苦地質問沈亦,聲音在精神世界響如洪雷,撕扯著沈亦的意識也跟著崩潰。

沈亦唇角微微勾起:“想知道?”

“……想!”對方擲地有聲地說。

“那就跟我來。”沈亦勾唇。

分明處在對方的精神世界,但沈亦的聲音竟也如對方一般縹緲如霧,帶著鼓勵與不加掩飾的引誘,仿佛從幽暗的彼岸傳來。

懸浮著大量記憶碎片的空間開始搖晃起來,沈亦的精神體置身其中也跟著起起伏伏,卻始終沒有消失,也沒有變淡。

這說明沈亦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從對方精神世界出去,連掙紮都不曾。

他對自己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。

沈亦的身側漸漸浮現一個人影,短頭發、下眼瞼帶著淡淡青黑,四肢瘦弱,緩緩轉過頭來,表情沈郁:“你要帶我去哪裏?”

“去一個你一輩子也不會忘的地方。”

沈亦閉上眼睛,眼皮下的瞳孔浮現無數線條,雜亂無序地扭曲著,直至睜開——

……

死亡之地,距離沈亦離開已經過去了五個月,桂花樹花香不再,血月也黯淡不少,唯有純白的雕像依舊停駐在原地。

一只烏鴉從遠處的河水上游飛來,收攏雙翅,兩只爪子攀住金色的尖頂,停在巨大的鳥籠之上,朝著西邊嘎嘎叫。

西邊的天色比東邊更加昏暗,夾雜著不詳的血紅,桂花樹綠色的葉子在不停顫抖著,風中傳來低低的哀泣聲。

又一位神明被死亡之地俘獲,成為這黯淡世界一座純白的裝飾品。

“小鳥,你也等不及了對不對?”

桀桀的笑聲由遠及近,帶起一地的落葉,飄入空無一人的華麗鳥籠之中。

桌上還放著沈亦上回沒有帶走的白瓷酒杯,幾個酒瓶散落在地,看著頗有幾分淩亂,唯獨石凳上幹幹凈凈,一片落葉也無,仿佛有誰剛剛從這裏離開。

“看我多麽貼心,早早給他留好了位置。”

花園裏再度掀起一陣寒風,落葉嘩嘩作響,吹到金色的華麗鳥籠裏,邊緣的金屬欄桿已經有些銹蝕、地面也覆蓋了一層灰塵,看上去擱置了很久,唯獨石凳依舊幹幹凈凈。

站在花園裏嫌累,那就坐一輩子好了。

死亡之地刮起一陣回旋不止的寒風,沙沙的聲音好似有誰在不斷發出笑聲。

“誒?這兒還有人每天掃灰的嗎?”

一個疑惑的聲音從風中飄出,帶著欣慰與驚喜,鳥籠那唯一一處幹凈的石凳上便多了一人,眉目如初春細雨,笑意盈盈中帶著一絲令人心凜的料峭寒意,讓人心生親切的同時卻又不敢過於湊近,怕驚了寒枝。

“沈、亦?你怎麽又來了?”

死亡之地十分清楚沈亦的死亡時間,他本不該在此時死去,而事實也確實如此,他留在他身上的死亡陰影依舊繚繞其身,並未散去。

這說明對方並不是因為死亡進入這裏。

“來看望孤寡老人啊。”

沈亦長長的睫毛輕輕擡起,淺灰色的瞳孔帶著輕松的笑意,好像真的來看望一個老朋友似的,唯獨裏面雜亂無序的線條說明對方來到這裏並不容易。

“快滾!這裏不歡迎你!”

還沒有死亡的人來到這裏,只會損傷壽命,沈亦還沒到死亡時間呢,出現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,反而會有損性命。

到時候身體出現了瑕疵,不爽的還是祂。

“別這麽急呀,我還帶了朋友過來。”

沈亦不緊不慢地說著,將桌上幾個杯子重新擺好,正想倒酒時發現沒有酒壺了,於是看向身側目瞪口呆的聲音主人道:“變瓶酒出來。”

這裏是死亡之地,是橫亙於現實與虛幻之間的中央地帶,現實又不太現實,精神異能在這裏十分好用,想象直接變現實。

對方依然呆滯,卻下意識變了一瓶酒出來,還貼心地開了瓶口。沈亦於是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酒,喝了一口後,稱讚道:“你們那裏的酒不錯,口感綿滑悠長,還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……嗯?震驚的味道?額……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頭了?”

對方好像把自己的情緒帶到酒中去了。

即便死亡之地的風景確實十分驚悚,但也就是一些死的風景而已,這個精神異能者見識了那麽多人跌宕起伏的人生,這點震驚應該很快就會消化掉才對。

怎麽連異能都掩飾不住震驚?

沈亦想著,沒忍住又喝了一口。

嗯,這次摻上了茫然的味道。

“不……你不懂,我見過這裏。”精神異能者深深吸了口氣,總算回過神來,眼裏依舊是抹不掉的震驚,“這裏是死亡都無法抵達的地方。”

死亡之地,僅僅是普通的死亡還無法進入這裏,唯有亡者本身有著無可估量的價值,才會被死亡之地收做藏品。

精神異能者曾在精神世界目睹別人來到這裏,在死亡的前一刻,對方的記憶將這裏死死記住,其他的記憶則迅速褪色消失,最後只剩下死亡之地的這一幕。

他當時看到了這個一系列的過程,隨後腦海中有一瞬間空白,緊接著也只剩下了關於這裏的記憶,其餘的亂七八糟的記憶、感情、畫面通通消失無蹤。

也就是在那個瞬間,飽受雜亂記憶折磨的他感到了久違的幸福,恨不得長眠此地。

只可惜那地方明顯不是迎接他的,下一秒,他的意識便從那裏退了出來,關於此地的記憶,也在瞬息間消失了個幹凈。

直到如今再次看到血月桂樹,他才回憶起了曾經遺忘的一切。

“我、我要死了……”精神異能者環視著死亡之地的風景,眼神迷茫地喃喃,語氣帶著一絲欣喜。

下一刻,他清醒了過來,猛地捶了一下腦袋:“不!我要活下去……我要活下去!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?我不想死!我要活下去!”

沈亦險些被他撞翻酒杯,將酒瓶拿遠了一點,心有餘悸:“精神病真是時刻不忘發瘋。”

他懷疑這位精神異能者生前就不太正常,異能只是催化了他的本性而已。

“趁我沒有反悔,趕緊滾!”

死亡之地貌似也受夠了沈亦的無理取鬧,忍耐著怒氣,怒吼。

沈亦看了眼下一秒又重新平靜下來的精神異能者,敷衍道:“馬上馬上,就走就走。”

嘴巴雖然這樣回覆著,但沈亦連屁股都沒挪一下,緊緊盯著精神異能者。

對方發了一次瘋之後,好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,抱著頭在那邊面壁思過。

沈亦給他遞了一杯酒過去:“現在感覺怎麽樣?腦子裏的水倒幹凈了?”

“……幹凈了。”精神異能者緩緩擡起頭,眼睛呆呆地看著沈亦,眼神漸漸亮起來:“從來……從來沒有這樣幹凈過!好輕松的感覺!”

他看了眼沈亦遞過來的酒,猛地灌了一口,隨即無師自通地安排了一桌子下酒菜,拿了筷子往嘴裏狂塞,邊塞邊灌酒,眼裏幾乎要落下淚來:“我從來、嗝、沒有……這麽輕松過、太幸福了……嗚嗚嗚……從來沒有……”

沈亦哼笑一聲,知道自己的辦法奏效了。

沒等他得意,耳邊忽然傳來很近的聲音,陰沈沈的:“你利用我,用我的花園給他下錨……”

死亡之地反應過來了,他還以為沈亦是故意進來膈應他的,沒想到對方根本是來給這個精神錯亂的半吊子異能者清腦子的!

精神異能的副作用說麻煩也麻煩,說簡單卻也簡單,不過是每用一次異能,腦海中的記憶便會重組一次,這是精神異能者大腦混亂的主要原因。

根據這個原因,精神異能者只需要每次都記住自己本來的身份和目的,就不會被對方的記憶幹擾。

但這事說起來簡單,做起來難,別人的記憶相比起自己本身的記憶哪怕只是幾個片段,也無比印象深刻。

因為是臨近死亡的記憶,對方腦子裏浮現的畫面更鮮明、情緒更濃烈,量變引起質變,無論個人的意志多麽強大,最後都免不了產生混亂。

說白了,個人記憶是比不過千千萬萬個人的記憶的。

死亡之地卻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。

因為與死亡之地相關的記憶並非鐫刻在大腦之中,而是鐫刻在靈魂裏,深刻程度就像是一個人的手和腳一樣,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。

一個人再怎麽精神錯亂,也不可能忘記如何拿筷子吃飯、如何用手給自己撓癢癢。

死亡之地的印記就有這樣不可磨滅的效果,就如同漂浮在海上的船只船錨一樣。

有了錨,船只便可以在海上停靠;有了鐫刻在靈魂上的印記,精神異能者便不會迷失。

“多好,你看你這裏這麽冷清,我給你多宣傳宣傳,提高知名度!以後你的花園收藏品種類不是更多了?”

死亡之地沈默了一瞬,忽然哈哈大笑:“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死亡之地代表著什麽?你這樣做,不怕對方知道情況後撕了你麽!”

誰知沈亦臉色分毫未變不說,還幽幽嘆了口氣:“我又不是你,愛搞強迫。”

他說著,看了眼埋頭苦吃的精神異能者,大吐苦水:“你都不知道我來你這裏之前經歷了什麽,我還是第一次進別人的精神世界,還沒來得及害羞,就被各種陌生人的記憶輪了個遍,要不是想著你,我只怕要提前變成雕塑了,你絕對想象不到他記憶裏都有些什麽鬼東西……”

死亡之地突然打斷了他:“少放屁,你根本沒有想著我這裏。”

如果沈亦真的是依靠死亡之地的印記清醒回來,祂是能夠感受得到的。

但事實是祂根本不知道沈亦過來!

“額……是這樣嗎?我不太記得了……”沈亦咳嗽了兩聲,頓時撫著額頭一副喝昏了頭的樣子,連聲音都含糊起來,“下次再說……我還有幾個人要帶過來,你看你這裏還缺什麽人……印記隨便下哈……”

沈亦打著哈哈,瞅準時機揪著正在給自己灌酒的異能者,一眨眼消失在鳥籠。

作為精神體,他難得有出入死亡之地的自由——雖說前提是死亡之地不去動用祂留在他身上的印記——但好歹也算是跑得快了。

死亡之地沒有留他。

沈亦再度回來,不再是在剛剛那個精神異能者的精神世界裏,而是在漫天雨幕之下,說明他算是回到了“現實”之中。

手中的異能者也昏迷了過去。

對方在“現實”中的體型比精神世界更為瘦弱,應該很久沒有像正常人那樣生活過,難怪在死亡之地狼吞虎咽的。

他擡起頭,臉龐很快被雨水打濕,睫毛在雨絲中不斷顫抖,但始終沒有閉上眼睛。

“怎麽樣?有第二個人想跟我一起試試嗎?”沈亦瞇著眼睛,大聲道。

大雨下得漫無邊際,完全不分你我。

片刻後,死亡之地迎來了第二個人。

……

就在沈亦忙著給死亡之地送收藏品的時候,陰雨連綿的院子裏,白色的童話小屋依舊燃著溫暖的爐火,紅茶杯冒著熱氣。

窄窄的沙發上躺著數個人,皆雙目緊閉、呼吸綿長,像是睡著了一般。

那些正是進入精神世界的沈亦幾人的本體,除了沈亦之外,其餘幾人皆露出痛苦神色,似不堪重負。

“真的要這麽快做決定麽?會不會是祂們搞錯了?沈亦看上去就是一個外形不錯的普通人,他甚至沒有異能!”

金發男子坐在一旁的紅木椅上,手掌反覆抓握著一根透明的註射器,臉上滿是猶疑之色。

“他沒有異能,現在卻在處理頭頂的雨,並且一直到現在呼吸平穩,你還覺得他是個普通人?”典獄長語氣平靜。

金發男人沒法反駁,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,但是:“這也不代表他被創生之種選中,他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!”

“等他從雨裏出來,就有了。”典獄長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的,甚至淡然抿了一口紅茶,“八面體會是他的盾。”

“……我不服氣。”金發男人悶聲道。

“你不服氣也改變不了十一位店主的看法,那個位置就是給他留著的。”典獄長看了沙發上面容平靜、甚至有些疏冷的男子一眼,提醒道,“他快出來了,霍裏。”

霍裏拿著註射器的手掌緊繃得能看見手背的青筋,側臉線條冷硬。

沈亦的睫毛突然顫了顫,眼皮也跟著顫抖。

霍裏猛地站起身,又在下一刻茫然起來。

他根本不相信沈亦是能點亮創生之種的人,也不想將唯一一次驗證機會浪費在他身上。

然而,典獄長根本不給他時間,直接讓沈亦進行八面體典獄長的考驗,而如今,考驗快結束了。

霍裏在原地頓了一秒鐘,臉色陰晴難辨,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最終他還是大步流星地上前,擡起了沈亦的手臂。

銀色的針頭順著血管紮了進去,鮮紅的血液順著針管向上流動,如同荼蘼之花順著藤蔓次第開放。

並沒有抽多少,僅僅是將註射器的底部淺淺覆蓋了兩毫米左右,霍裏便收回了手。

沈亦的手臂頓時垂落下來,冷白的皮膚上一道紅點異常顯眼,刺眼極了,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脆弱美感。

霍裏盯著那手臂看了許久,最終緩緩將對方袖子拉了下來,蓋住了痕跡。

有礙眼觀,還是不要露在外面的好。

霍裏面無表情地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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